文/ 孙晴悦
原题: 你看上去很low的生活，可能是很好的生活
柴米油盐真的比浪迹天涯要low吗？与其生活在别处疲于奔命，还不如把细水长流的日子活出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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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位读者在评论里给我写下这样的话:
“既可以朝九晚五，又能够浪迹天涯，喜欢你……”
我觉得这是对我太高的评价，我完全惭愧，无法担当得起。
但是我真的又好喜欢这句话，如果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既可以朝九晚五，又能够浪迹天涯，我觉得他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侠客。
仅仅要浪迹天涯，其实并不难。很多人辞职背包环游世界，很多人gap year给自己找一个新的方向，也有很多人去到了一个天涯，又漂到另一个天涯。
天涯这个词语，其实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，到底哪里才是尽头。
在路上的人，一直走一直走，并不难。难的是，你到底要在哪里停下来。
葡萄牙有个地方，写着这样一句话，我很喜欢。
“地尽于此，海始于斯。”
所以永远都没有一个尽头。陆地到那儿就没有路了，可是海洋却从那儿又开始了。
年轻的时候，总觉得生活在别处，生活就是在路上。好像最不能接受的，就是此时此景，就是此时琐碎的生活，此时的朝九晚五，柴米油盐。
然后去看那些漂泊的生活，总觉得别人生活多姿多彩，好像必须是跌宕起伏地漂在这个世界上，经历过一些荡气回肠的事儿，才觉得人生算是没白活。
2
这两天在家里收拾东西，收拾出好多个插线板。突然想到以前驻外的时候，每次出差都会带着插线板，各种转换插头，各种摄像机充电器，灯的充电器等等，占了几乎一半的行李。
我曾经说，我的梦想就是不用再带着这些插线板出差了。
我的梦想是，有一天，可以带极少的行李，美美的穿着高跟鞋，优雅地等飞机。
可惜至今都没有实现过。
所有的出差都很狼狈，飞了这么多个国家，飞过这么多个大洲，哪次不是狼狈不堪，带着一堆摄像机三脚架，必须穿上跑步鞋，才能抵抗那些凌晨出发，深夜到达的日子。
所以，那些别人以为的美好漂泊，那些别人以为的在各个大洲间穿梭，那些别人以为驻外记者就是美美地出现在电视新闻上，轻松地说着几句话，那些别人以为的所谓空中飞人的生活，其实被大量的疲惫，大量的狼狈不堪，大量的精神高度紧张所占据。
所以，那些看上去的光鲜亮丽，只是深夜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加勒比国家，匆匆给家人发个微信，说到了，又一头扎进找酒店，找线人，找选题，找拍摄故事，找采访对象，好像要在一个陌生的国家，陌生的城市，找到一切。
然后在下一个天还没亮的早晨，启程去赶下一趟飞机，奔赴一个高原。
3
我一个很好的朋友，是中国某品牌海外的销售。他曾经说，上大学的时候，学的是商务英语，特别羡慕那些国际销售精英，永远飞的是国际航班，永远看上去一副西装笔挺，随时带着电脑在机场咖啡厅办公。
那会儿觉得他们真的特别酷。
后来呢，后来他真的做了这一行，真真切切在做国际贸易。他说，然后你才知道，那些曾经看上去很酷的一切，都是表面的浮华，简直觉得，再选一次，都不会选这样的生活。
因为这看上去美好的一切，其实连最基本的人类需求都无法保证。
好像这八个字可以概括一切。
而这八个字背后蕴含的真相就是，常年在外，和妻子常年分居两地，甚至就连结婚也是凑着时间，赶着假期，才有时间回去结婚。自己独自在海外，常年出差的登机牌连起来可能可以贴满一个墙壁，几乎从不按点吃饭，最熟悉的餐厅则是各个机场的餐厅。
4
这难道就是我们羡慕的，在别处的生活吗？
我们就真的那么看不上眼前的柴米油盐，非要去追求吃了上顿没下顿，以机场为家的所谓的在路上吗？
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有bug，而那些看上去光鲜亮丽的生活往往有着更大的bug。想起来晓雪曾经说，每一个成功女人都有硬伤，而自己的硬伤则是常年失眠。
那些看上去精彩的生活，往往是个外表包装得很好看的盒子，但是看看就好，千万别把它打开细看，很多表面上的美好经不起细看，甚至有时候里面完全是千疮百孔。
我又想起了开头那位读者给我的评论。既能够朝九晚五，又能够浪迹天涯。
也许这个要求太高了，也许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侠客真的难度有点大，那么能把朝九晚五过出滋味来，不自我放弃，不臃肿懒散，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。
5
我们往往会去judge别人。
“她有什么，不就是成天在家带孩子。”
“她每天都干着同样的事情，不就是做了个公务员，朝九晚五。“
“我可不想变成她，天天在家给老公孩子做饭，今天烤蛋糕，明天做面包，有意思么？”
我们看不上这样所谓的平常日子，我们觉得这样的日子庸庸碌碌，这样的日子看上去太low了。
一点都不惊天动地，甚至没有一点激动人心。
我们不可避免地会judge别人庸常的生活，judge别人住的房子，开的车子，然后把普普通通的生活定义为，没什么意思，甚至是很low。
其实细想，无非就是父母健在，可以常去探望一二，三五好友，可以时常把酒言欢，有可心的工作，嫁一个好老公，生一个好孩子，然后，给他们做一辈子的好饭。
这看上去平淡无奇，甚至常常会被judge成很low的生活，却是可以细想，经得起推敲，经得起岁月，在细水长流里，能慢慢品味。
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好的生活吧。
朝九晚五之所以那么为我们所恐惧，是因为我们看过太多一头扎进柴米油盐再也没有琴棋书画诗酒茶，眼睛里再没光亮，毫无生机地过着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的生活。
所以，没有很low的生活，只有很low的活法。那些你看上去很low的生活，可能就是我们一直所追寻的好生活，而那些从一个远方迁徙到另一个远方的生活，也只是内心迷茫，并未获得真正的平静与安心。
当然，我很贪心，既想要把朝九晚五的生活过得生机勃勃，也想要在浪迹天涯时，吾心安处即是家。
想起一句十几年前看过的韩剧里的台词，“贪心的姑娘才过得好。”
愿我们耐得住寂寞，经得起流年，既能朝九晚五，又能浪迹天涯，最终成为那个侠。
*作者：孙晴悦，央视驻外记者。公众号：大大的世界和小小的人儿（dearqingyue），微博@孙晴悦。想要诗和远方，也想要结婚生子，纠结的天秤座女生浪迹于拉丁美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