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好的人像出现，总能让你

从脊椎底部产生一种炙热的感觉。

即使是画册上一幅小照片，

但凡是生动锐利的，

即使你把它剪下来贴在床角，

日日夜夜的看上几个月，

也不会腻，反而越看越有味道，

越看越多故事，

越看越上瘾，

甚至觉得和它之间产生了感情。

我在摄影上开窍的一瞬间，

是把技术问题全都抛在了脑后，

即使是进入“自动”模式也无所谓，

因为我意识到，

所谓人像摄影，

本质是一场“对话”，

一场发生于摄影师

和被拍摄者之间的对话。

这其中，没有哪一方更强或更弱。

好的人像摄影，都是

记录了当时你们“对话”的场域，

拍下了一些无法用言语

表达清楚的氛围和气质，

时间被定格的时候，

回头看这张照片，

这人本来的样子，

什么都没有瞒住，

在霎那间倾泻而出。

1

Beach portrait by Rineke Dijkstra

例如说图1这张Rineke Dijkstra

拍的海边写真，让我着迷了很久。

这是一张很简单的人像，

图片里这个杏色比基尼少女，

略带别扭的站在沙滩上。

可你仔细观察，她脸上

画了一个与她年龄

不太相符的略带成熟的妆，

看肚子，肯定是吸气了的，

双腿夹紧脚趾蜷缩的站在一块沙子上。

在拍摄的时候，她知道自己干嘛呢么？

她这样年龄的姑娘，

一定有不少夸张离奇的对外形的执迷，

觉得自己这儿不好看，

那儿不好看的。

拍摄者被闪光灯打亮了，

后面的海和蓝天还是温吞吞的模样，

她当时在哪里，这是她熟悉的海滩么？
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为什么

看起来那么的孤独和迷茫。

2

Charlotte Rampling by Juergen Teller

好的摄影师是聪明绝顶的观察家，

你的大脑里绝不能没有想法，

相反，你应该有太多想法，

哪怕他们主观又决断。

无所谓的，这些直觉是

任何一个艺术家都该拥抱的东西。

Juergen Teller在拍

Charlotte Rampling的时候，

在花园看到了一只小狐狸，

忽然惊觉，我们必须

要把这只小狐狸抓住！

Charlotte多像一只狐狸！

于是他们抓住了这只小野狐狸，

让Charlotte抱着，

谁知竟然越抱越温顺，

最后拍出了图2这张照片。

3

Charlotte Rampling by Juergen Teller

他再拍Charlotte的时候，

突然觉得他自己应该裸体和她躺在一起，

然后他就这么做了，

这样他拍出了图3，

和Charlotte的自拍照。

4

Eurana Park by Judith Ross

好的人像是一下子能“打”到观众的，

这种感觉也可以被称为“共鸣”，

但是好像比“共鸣”这个词

来的再有魔力一些。

能“打”到我的照片，通常都

带有一点点Awkwardness，

和一点点Quirkiness。

比如说图4插手站在树林里的男孩，

头发还湿漉漉的就被摄影师叫住，

双手有点局促的摆在胸前，

双唇紧闭，小肚子耷拉着，

可以说是没有一处不窘呢，

可看起来，却这么憨这么可爱。

我似乎能闻到属于他的那个夏天的味道，

虽然我跟这个小男孩没有半点关联，

却能透过这张照片呼吸到一点童年，

一点当时的“情”和“物”，

我想这也许就是相机的魅力。

其实，作为摄影师，需要在

已经“做作十足”的拍摄现场，

手拿一个冷酷无情的“机器”，

还能令你的拍摄者

自然的为你流露真实的感情，

达到一个“不做作”的境界，

几乎是不可能的（除了偷拍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