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酒吧里,我习惯性地叫了个两杯无酒精的鸡尾酒。莲说,不,Waiter,把其中一杯换成龙舌兰吧。 喝完一整杯龙舌兰,莲把手中的香烟点着,猛吸一口,却被呛得不停地咳嗽。 “你怎么了?” 掐掉手里的烟,她开始讲这一年里发生的事。 “我在一个人的恋爱里,失恋了。 他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男人。长得很好看,笑起能融化任何人。性情温和,很会聊天,生活健康自律。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男人。 我喜欢他,却没有非分之想,因为一开始,他就认为,我们缺乏成为情侣的现实条件。 于是我们像普通朋友一样交往着,很少见面。每一天,通过网络来聊天。大到科技界的一个新发明,小到跑步时遇到的阳光,都会成为我们的话题。这么聊得来的朋友,在以往的岁月中,从未遇到过。 我们互相鼓励,共同进步,还约定了十年后还要这样。正因为有了这么一个正能量的朋友,一向忧郁的我,变得越来越阳光。 我一厢情愿地用八个字来定义我们的关系:友达以上,恋人未满。 我们也经常会问对方,感情生活有没有新的进展。偶尔,我也会介绍一些女孩子给他认识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最近得知他和我一位女性朋友发展良好时,我的心乱了。 一方面,我希望心爱的人能幸福;而另一方面,我感觉到难受、自卑与妒忌,我觉得我不够好。我难以接受他将成为别人的男朋友,我的内心很冲突。于是我决定告诉他,我喜欢他,我因他与别的女生的交往而妒火中烧。我真的就这么做了。 收到我的表白微信,他一点儿也不惊讶。他说,一直明白我的心意,也很感激我。他给我分享了一个关于爱和喜欢的故事。他说很抱歉,给了我有可能在一起的错觉,他只想简简单单地做朋友。末了,他让我处理好情绪,多觉察自己,去做自己喜欢的事,去爱真正值得爱的人。 表白完,我们又开始说着笑话,聊着家常,仿佛我从来没有表白过。 很感激有这么一位朋友,能够在我表白后仍坦然地和我做朋友。但我的心,仍在躁动。 我好想对他说:做你一天的女朋友,就一天,好么?让我把自己给你。我甚至探明了他家附近的酒店。 我好想对他说,做你的万年备胎,好么?时时关注你,却不打扰你的幸福,只在你需要的时候才出现。” 莲一口气把故事说完,胸口仍在起伏。 我让Waiter拿走烟灰盅,撤下了空杯,给莲换上一杯无酒精的鸡尾酒。 “你可以去爱,可以去表白,可以去向他提出做一天女朋友的要求,也可以去做一万年也未必用得上的备胎。这都是你的自由。只是,我感觉有点心痛,你似乎将自己放在过于卑贱的位置上。” 莲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。 我握住莲的手说,“事实上,你很好,比很多人都优秀。” “两个人不合适,并不是因为你不好。只是两块很美的拼图,也很有可能拼不到一起。而你,又何必一定要和他的生命产生恋人般的链接呢?相识过,喜欢过,本来就是很美好的经历。你能否感恩地看待你所经历的呢?” 莲点了点头,拿起鸡尾酒喝了起来。 “上天让你们相遇,不是让你们相爱,而是让你成长。 我理解你的惆怅,也知道你的心仍然很痛。我也相信,经历了这些,你将蜕变出更好的自己。 在你的描述中,他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。你在这段美好单纯的关系中,所得到的阳光与力量,以及对于人生的思考和重新出发,都是上帝的馈赠,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来到你的生命中。你和他的单纯的关系,很可能比情爱关系持续的时间长得多,也轻松得多。这不是很值得感恩的么?“ “是的,我很感恩。”莲说。 “但我感觉到你正陷于自编自导的悲情戏中。还是没有放下期待。 你希望做他一天女朋友,保存刻骨铭心的记忆。可是,别人并没有义务陪你出演这部感情大戏。就算他出演了,你就能放下吗?” “也许还是会放不下,如果真的做了他一天的女朋友,我可能会希望有第二天,第三天,甚至一辈子。”莲说。 “是的。这样你会被自己伤得很深,无法再做朋友。 你还说,要做他的万年备胎。可是做备胎也不容易。你必须能承受他与别的女子的甜蜜,也能承受被束之高阁的漠视;你必须学会不去对比,不去嫉妒;你必须赶逐所有的追求者;你还必须接受活尽这一生都有可能不被用到的可能性。 万年备胎,看上去很美,实则很自虐。感动于其中的,也只有你自己。 你还想去做万年备胎吗?你真的要把自己摆在那么低的位置么?” 莲摇了摇头,眼角仍泛着泪光,胸口却不似之前那般起伏。 半晌,她微微吐起一句话:“我不想再说爱他,只想看他阳光。” 话音落下时,时钟已指向十点半。 是告别的时候了。 “他的阳光很可贵,你的阳光更可贵。”我走过去,与她拥抱道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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