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李广的怀念,是缘于一种对久已失传的血脉的怀念。
李广并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那种将军,他没有靠谋略取得过胜利,但是因为勇敢他从匈奴人那里得到了“飞将军”的美名。与他同时的卫青是成功者,霍去病是成功者,但最让匈奴人胆寒的,相信还是李广。 在我的印象中,我们的历史是在对北方民族的恐惧中写成的,最起码在李广出现以前,好象只有我们怕那些人的份儿。
为什么呢,因为我们的北方是辽阔的草原和沙漠,那里盛产良马和烈酒。我不知道你们骑在马上有什么感觉,我的感觉是,人一旦骑到马背上,就特别想踏碎或征服些什么。而我们呢,醉心于用丝绸编织华丽的锦缎,被人逼得急时也做些消极的抵抗,但后来最好的办法还是筑了一道院墙——我不出去,你也别进来。 我们这边也有强盛的时候,比如刚刚一统六国的秦王朝,也有良将雄兵,比如赵国的李牧、秦国的蒙恬,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向着北方进发,去追求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呢?要知道,对匈奴民族,除了征服,别无他途。 李牧确曾使匈奴人不敢靠近,蒙恬也确曾筑起了雄伟的长城,但北方之患始终不能解除,甚至强汉盛唐都要靠和亲来笼络那些马背上的民族。或许这也是一种普遍的命运。曾经不可一世的罗马帝国在北方蛮族的铁蹄下分裂,东罗马甚至遭到来自东方异族的屠城。 文明越悠久、越成熟,就越软弱、越容易被击倒——不为别的,因为像李广这样的人在一个文明社会里太少太少了。 李广即使是在崇武的汉武帝时代,也落得个终身不封侯、最终自刎死的结局。而在他的敌人那边,匈奴王不准他的士兵伤害这个勇者,而要不惜代价生擒。 在卫青、霍去病等名将,甚至是汉武帝看来,李广勇则勇矣,但那种贴身近战实在是匹夫之勇,而在匈奴人看来,李广就是他们的“射雕者”,是勇气和强大的化身。 这两种不同的看法,造成了李广独特的命运——在自己人这边始终不得意,却在敌人那边获得了无上的美名。 从古自今,中国好象没有过一对一决斗式较量的传统。有这种想法的人是当时社会的异类,往往被耻笑。 战国时代的秦军骁勇,虽然灭了六国,在军事史上却得不到应有的肯定。 后来项羽的楚军骁勇,作战时能看得友军心跳腿软,但最终也是在这群“心跳腿软”的人的阴谋中倒下。 李广是秦人,或许他的血比周围人的血要浓热。六国之乱他能斩旗破敌勇冠三军,北伐匈奴他的“大黄羽”入石穿云吓破敌胆,但在其他将军看来,他缺少理智和谋略。 李广也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“完人”,他是有仇必报的。他落魄的时候,因为违反宵禁被一个地方上的小官处理过,他一当上那个地方的太守,立刻就把那个人给办了。 包括他的死,也是因为作战不利,又不愿以百战之身受文吏的责罚,在我们看来,是典型的“义气用事”,根本比不上能受“跨下之辱”的韩信。 然而,李广确是让我们看到了值得我们自豪的血脉,如果这血脉还在,就不会有我们这个民族在盛唐之后一病不起,就不会有历史上那么多的外辱加身。
但是翻遍了历史,我失望地发现,只有一个飞将军。 「历史大学堂」特邀作者 丨 施海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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